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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十字口

第二十章 十字口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微弱荧光正沿着B区的走廊走势扫过,荧光消散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眼间被它扫过的墙壁便已经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这道荧光同时也经过了白夜,如果是平时,这种几乎等于发生在眼前的异变自然逃不脱白夜的眼睛,但现在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环境上,脚下这零点几秒经过的荧光很轻易躲过他的“法眼”溜走了。

异造体之间大多数的交流并不是彼此真的听见看见或触碰到了什么,多数是像现在这样感觉到了自己周围的“场”正在发生改变。

这是一种奇妙且难以形容的感觉,只有同为异造体的彼此靠近时才能够理解,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只能说是类似于正趴在藤椅上慵懒享受暖洋洋午后的时候却突然被抓起来投进了零下温度的冷库,或随便扔到其他与之相反的境况。“场”被改变带来周围的突变感就是如此的强烈。

白夜闭着眼睛,如同街头的伪装艺术者似的极力让自己的“场”与环境融为一体,现在的他完全封闭了视觉触觉这种主动感官,只靠听觉和嗅觉去观察周围动静。这样做可以让他的伪装升入极致无限接近完美,但弊端也是明显的。信息来源会变得被动和不准确。

他闭气凝神静静地将自己吊在墙壁上。起初,周围的反馈一如既往的是一片死寂,没有丝毫能与一开始感受到的异常与之匹配的存在。没有杂音,没有气味,没有任何动静。但当白夜自身场逐渐变得沉稳,最后和环境融为一体后。周遭那股微弱的异样开始被他所察觉,和自己所融入的场格格不入的新场。

尽管闭着眼睛白夜却可以听到一个极其细微的摩擦声在自己的右手旁反复出现。当这个声音被他捕捉到后,其余的线索就像被一条细微的线相连,马上,和它有关的一切动静都显现出来了。

细微的摩擦声不光出现在白夜的右手旁而且在他的前方、左边三面均有这种异响。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他都能想象的出来,那团黑色的“雾气”在自己察觉它以前就已经将自己“包围”。但并不是因为“黑雾”发现了自己,而是因为它的奇特运动方式和占地极大的体积,从声音来判断它动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只软体动物,在向前爬行的时候身体的边缘部分会有规律的向四周蠕动。

万幸的是,对方离白夜如此之近却奇迹般的没有发现白夜,如果对方是有意图的包围那么白夜现在恐怕已经是具尸体了。这个“黑雾”的隐蔽能力几乎逆天,如果只谈其隐蔽能力的话连对自身伪装能力充满自信的白夜也能望尘莫及,他没法做到几乎要和对方脸贴脸了还不被对方发现这种地步。

摩擦声包裹着白夜,渐渐从前方立起来向他的头顶没去。从声音不断变化的方向推断,白夜大概能想象出他现在和对方彼此的位置和形态,“黑雾”就好像是一锅在半空中定了型维持着颠锅造型的炒饭雕塑,而他自己则是在对方即将淹没路径上的一只小蝉并且马上就要被翻滚的波涛卷入其中。

但白夜并没有从对方那里察觉到一丝攻击的意图,看来双方的隐蔽差不多半斤八两,哪怕“黑雾”对他做出了这么一个容易让人误解的动作却依然没有注意到他,大概是打算检查早先白夜在这里游荡时不慎留下的踪迹吧。

到了这个地步对方还没有发现自己,这大概就是白夜死命压制身体差点把自己憋死换来的优势吧,将不利的地势转变为了有利地势,这可以在接下来的先发制人中让他无限扩大优势。

短刀早就已经握在右手,下盘也处于最容易发力的姿态。而“黑雾”此时已经移动到了头顶按寻常来讲这会最薄弱的腹部正毫无防备的暴露给白夜。

毫无征兆,吸附在墙上用来固定身体的磁盘脱落,白夜的小腿肌肉猛然鼓起肌肉的力量传递到踩在墙壁上的两脚蹬地发力,吊在墙壁上的白夜借助墙壁给予的反作用力向对面墙壁的方向窜去。

配合着移动,涂成黑色的刀身掩盖了常言所谓的寒光刀刃在暗廊下无形地划过,拨开云雾般划入“黑雾”下方。白夜的身体如蜉蝣般轻盈无声,从“黑雾”的身下悄然游过以弯月状的轨迹落入对向墙壁,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

“黑雾”被刀刃划过的地方丝滑的一分为二,黑色雾气状的主体从中间裂开变成了两团向左右散开。

落入对侧墙壁的白夜半空转身准备立刻借力起跳折回去给“黑雾”第二击,不给它片刻喘息,可当他转身面向预订方向时紫瞳前的景象却是一片漆黑。

黑暗铺面而来封锁了白夜所有进攻的道路,这一瞬间“站立”在墙壁上的白夜第一时间选择改变方向,以反常人的姿态跳下墙壁躲开迎面而来的黑暗。落到地上的白夜向前翻滚着,腰间的钩锁同时向走廊深处发射撤动其向远处撤退,头顶的“黑雾”同时撞在墙壁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夜没办法再按照预定计划退回十字路口,仓促间只能朝走廊尽头躲避。

钩锁冲破黑雾边缘重重撞在远处黑暗尽头的某处,感受到沿着绳索传来的触感刚结束翻滚蜷缩在地上的白夜立即启动装置。身后,分裂成无数细棍形态的“黑雾”紧追不舍。

(怎么回事?)

被牵引着滑行的白夜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转身后看见的那股反常黑暗让他下意识的躲避根本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结果看对危险的警觉再一次救了他一命,当时面前那股反常的黑暗就是本该被自己劈开的家伙。

“刺啦刺啦!”细棍状的“黑雾”在刮擦到周围的单元墙后留下数不清的刮痕。这家伙!明明观感只如雾气一样却好像具有超越金属的强度。

“黑雾”恐怖的破坏力让倒退中的白夜触目惊心。(这家伙!和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样。完全是一种新的特性!)

紧贴地面的身体忽然弹起牵引钩锁同时松开,利用惯性白夜以抛物线的姿态从地上跃起半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体让自己重新面向“黑雾”。背后紧追的“黑雾”见到白夜竟然主动放弃了牵引,立刻收束散乱的身体饿虎扑食般冲了上去。

当“黑雾”冲锋时,周遭的走廊恍惚间好像出现了错觉般的微弱扭曲,但当“黑雾”集中注意力观察走廊时却又一切正常。“黑雾”速度不减的朝白夜扑去。

“嘶刺!”半空中白夜腰间的钩锁再次射出,牵引着其向右边躲去。

可如此简单的运动轨迹根本逃不脱“黑雾”的锁定,几乎在白夜身体被绳索拉扯刚刚出现弯曲的同时“黑雾”便已经改变方向,将白夜移入了自己新的冲锋路线上。而此时白夜还在被腰上的钩锁牵引根本无法闪避。就算他现在立即收回钩锁, 钩锁回收和重新发射的时间再加上因为突然失去动力而产生偏差的运动轨迹,也逃不脱“黑雾”的撞击,二者相撞仿佛已成定局。

“砰!”尽管如此白夜还是松开了钩锁,这是为了避开迎面袭来的“黑雾”不得不做的,但他却在松开钩锁前还做了一件别的事情。本来是站立姿态的白夜在松开钩锁前突然向下踏步尽全力给了自己一个向上力,好像坐上了抛石机突然摆脱钩锁牵引的白夜勉强维持着平衡向走廊顶端飞去。这突如其来的一套操作着实超乎了“黑雾”的预料,为了应对白夜的躲闪它再次改变了冲锋路线,但仅这一瞬间的犹豫却为白夜赢得了一秒钟的时间。

科学部特制的绞盘仅半秒内便将半空中的飞索收回,下一刻飞索便再次被白夜射向了“黑雾”的左上方。吸盘越过“黑雾”撞上天花板,一道青光闪过,吸盘固定,从上面传来的牵引力让白夜再次移动起来,这次他迎向了“黑雾”。

狭路相逢,自持占优的“黑雾”面对白夜的直线突击自然不可能选择躲避,他直接选择攀附到面前的飞索上沿着飞索向白夜扑来。二者好像同一条赛道上撞向彼此的赛车,又如两边决心一较高下的武将策马疾驰义无反顾的扑向对方。

“黑雾”原本收束的身体向四面散开,几乎遮蔽了走廊横截面的庞大面积打算封死白夜所有的撤退路径。对面的白夜则是反握短刀将自己的身体尽力摆成一条直线,从他的外套下摆飘飞出无数细小粉尘状的闪亮晶体,挥洒这些晶尘的白夜好像宇宙中的一颗彗星。黑暗中孤独的翱翔。

就在双方即将相撞的前一秒,牵引白夜前进不断回收的飞索却突然停了下来,身体绷成一条直线的白夜忽然转体,螺旋自转竟然让他在相撞之前躲开了和“黑雾”相撞,他的面颊几乎贴到了天花板,保持着这个姿势白夜优雅地躲开了迎面而来的“黑雾”。下一秒再次转身重新面向刚好移动到他身体下方“黑雾”,短刀随着身体旋转如割草机般挥舞切割,刀刃砍入了“黑雾”中。

身体旋转带动短刀斩击和转体一气呵成,错身而过再次面向天花板的白夜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根短棒状物体,短棒被他从左到右转体的同时顺势磕在天花板上。顷刻间走廊顶部火星四溅,短棒爆发出的火星密集度绝不是普通物体摩擦后的样子,那壮观景象好像庆典里在空中飞舞的铁花。

其实这些东西并不是多么稀有的货色,它们的真身是离安府科学部给所有有需要的特勤人员配置的引火粉和燃火石,是经过重重测试保证可以在绝大多数极端情况下点燃的野外装备。虽然多数时候它们都被用于野外求生,但如果用量过大也可以造成恐怖的效果。

裙带般四射的明亮火星撞在白夜身后刚刚撒出的晶尘上,二者结合瞬间激起了剧烈反应,闪燃而出的火焰片刻就覆盖了整条走廊。整个过程形如粉尘爆炸,晶尘被点燃后远超普通的明亮火焰刹那间驱散了整条走廊的黑暗同时掩盖了身后“黑雾”的踪迹。

但本该受到重创的“黑雾”却在受到火焰灼伤的同时保持速度势头不减的原地折返转弯,从后方重重地撞上白夜的后背,万幸“黑雾”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具有一击穿透的超强杀伤力,仅是二者碰撞后将白夜重重撞飞出去。

在一闪而逝的光亮中,白夜的外套裹着其撞在坚硬的地板上连续翻滚数圈后直到撞上墙壁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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